庚子岁末，春节临近。某日忽感舌头麻胀微痛，把镜自查发现舌右侧中部癃起，皮色不变，并无红肿，但以手触之有大花生米大小，质地偏硬，推之移动度不显的硬块疙瘩，直觉感到不妙，立即去本院口腔中心请专家断诊，但不能明确，动员我立医院，找其口腔外科老师（北大口腔外科权威）判定性质，虽是疫情期间，但此专家仍一号难求，凭我院专家预先电话联络，写条加上一号，等到中午终于轮到，专家一番检查后，开出一系列检查，并通知待查完以及各重要脏器功能、麻醉评估（需全身麻醉）后立即住院手术。我不想手术，只想听从他专业经验判定是良性、恶性，回答是目前难说。并说“即便是良性，逐步变大也会影响功能，但是否恶性也不能绝对保证”，就是只有切下来，让病理说话，但从侧面专业了解这并非一种普通微创、穿刺，而是要在全麻下舌头切下1/3，我真不敢想象，每天说话、吃饭，更不用说临床看病、带徒教学，离开舌头还能干什么？为此十分隐忧、愁肠九转。为己年近耄耋还遭刃舌之苦，与在英伦牛津之师兄朱步先联络，步先师兄力劝暂勿手术，并说曾有经验，治过类似案例，用中药可消，并随即电邮发来一方如下：紫荆皮10g，白芷6g，赤芍6g，独活6g，菖蒲6g，共研细末，以醋调外敷，次日本院加工完毕，即每天用5-6次，此间还正完成住院前除核酸外，心电图、超声心动、肺功能、肝、肾功能、血象、凝血、血型、舌头超声、加强CT等等。大约一周期间每天除检查外，均不间断使用上方外用，自己发现舌头肿块已渐缩小。待检查项目基本完成，办完手续入院，约定次日手术，因由衷不愿做手术，手术前主刀大夫查房（即门诊首诊的口腔外科专家）时，提出自己想法并述及一周来中药治疗经过，当专家再次在治疗室检查时发现，舌肿块明显缩小，同意出院，不必手术。我喜出望外，立即通知家中，接我回家，逃过一劫。

此方中之紫荆皮，北京地区为余甘子的皮，属大戟科，有小毒，连续使用后肝区有不适胀感，随减至每日2次，可暂除。后请南方朋友购得豆科紫荆皮没有不良反应。后遍查方书，原来此方源自明杨清叟撰赵宜真辑《仙传外科集验方》名为“冲和仙膏（一名黄云膏，又名仙膏）冷热不明者用之，茶酒随证治之，川紫荆皮（五两、炒）独活（三两、炒）白芷（二两、不见火）木腊（又名望见消、阳春雪，随加减妙，即石菖蒲），共研细末，用葱汤调涂贴之。治痈疽、流注杂病，此方温平，紫荆皮木之精，能破气、逐血、消肿；独活土之精，能止风、动血、引气、拔骨中毒、去痹湿气，更能与木腊破石肿坚硬；赤芍药火之精，微能生血、住痛、去风；木腊水之精，能生血、住痛、消肿、破风、散血；白芷金之精，能去风、生肌、止痛。盖血生则不死，血动则流通，肌生则不烂，痛止则不掀作，风去则血自散，气破则硬可消，毒自散，五者交攻，病安有不自愈乎。”

按规范辨证，此舌上肿块当属流注，或无明肿毒，成因无外筋脉受损，瘀血凝滞，与口腔外科专家拟诊为“血管畸形”，血行失度，离经叛道或有接近。也是所谓的“离经之血为瘀血”，且离经并非皆出血，瘀血并非皆离经。“气流而滞、则血注为凝”。

“仙膏”中紫荆皮、赤芍、白芷、菖蒲均好理解，唯独活一药，匠心独运，颇有见地，作者提到“吾所以能移动流注于他处而散之者，取其能动故也。阴岂能独往而不随之者乎。是故以独活引之者，以其能动荡气血也，引之一动，则阴阳调和，不能为脓，而散之于所移之处，势必然也。”

所谓“气流而滞，则血注为凝，气为阳血为阴，气运则血行。”

可见“中医是个伟大的宝库”，值得我们终生整理提高，传承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