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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滩野芷下秋声·小河》

芳与泽其杂糅兮，孰申思而别之。何芳草之早殀兮，

微霜降而别之。

忽反顾以游日兮，将往观乎四方。佩滨纷其繁饰兮，

芳菲菲其弥章。

《遥远的知青》遥远了，象洞庭涛声，天外了。当年西柳河的水桨也遥远了，一如秋雁的翅，不休止地和着风的旋律，远去了。

少年知青又回来了，他想认出当年划船上街的路。

船儿又搁浅了，象是挺在滩涂上，再也借不着西柳河上的风，风中挥斥的桡桨了……

老辈子说，旧时的西柳河是醉人的酒——

西柳河汇入小河，小河由朱河分支投入大荒，朱河是长江分流在洞庭湿地上最富饶的河流。流经之处，荷风稻浪，鱼米村庄......

春风上的记忆，故乡的小河古风尤存——

“我们柳家老墩座落在洪荒望不到边的孤堤肩上，村树抹云，茅屋炊烟，一条小河绕村而流，漾波里传载着春秋不倦的耕作信息。这就是西柳河，一条伴柳村而生的小河流。

西柳河流经打谷场北坡的水域清澈而宽阔，风从这里过也带来水的清冽。

清冽上秋，载着秋收喜悦的划子都在这里集结，收啊挪啊分啊呵喏啊全是谷子，那是社鼓农歌引吭的季节，唱得秋雁象云飞；清冽入夏，暮归的倦牛结队来这儿憩暑，流水清清濯吾蹄，专嗜牛血的绿袍蚂蝗无法在此藏身，可怜的牛儿一去鞭喝，如堕忘川，扑下水只管打碾滚；冬日的柳河清寂如眠，寒波澹澹，清冽在等待春的消息......”

“春日的七港野旷天低，桨桩河坎一望萧索，没有一棵树。

野风呜咽竟日，把草儿都吹枯了。赶街归来的划子只要奋力划过七港就“田园了”，西柳河两岸无边的芰荷水稻，谷风翻弄的绿野将天地在自家门前合拢。造化从来以从容来顺应人类的宽和，乡人却总是去用精准的尺寸把土地以纤陌划分之......”

说来又是旧时的事了。故乡美，当时只道是平常——

“村野的秋色在夕阳西下的昏茫里开始慢慢褪去，昶爷的划子已独自划行在小河细波的清涟里了，里人说旧时的小河是思乡的曲，醉人的酒，不知少年鱼郎可有觉察？秋雁在高天上恰语，声声凄然落在低迴的水桨上，秋云一望惨淡。昶爷是多思迁想之人，今霄雁落何处，他的苦桨则会默默地划到三更。”

“小船儿划呀划呀夜幕渐落渐沉，夹岸野树黑蓬蓬，可怜月儿只在树空里徘徊，迟迟上不得中天，水面上一片漆黑，双桨只有靠摸索划行。一不小心绊到水藤上，受惊宿鸟扑腾而遁，乱树应声而颤栗，孤客触景禁不住一阵的伤心瘆然......”

“船到金兰湾，水面渐宽阔，月光就洒在船头上了。滩涂上垒出好多草垛，丰收了，疲惫的人们稍作将息，村子里开始“下菩萨”，把鼓擂得咚咚响。隐约传来凄恻无开合的荒腔野喏，那是马角师傅神灵附体的道白。”

“河水弯呀弯呀月儿升上来了，岸树的黑幢已经遮不住午夜的中天朗照了。魚划子在静静的西柳河上划行，水浪拍打闷头仓发出悦耳的音乐，好象妈妈的催眠语。疲惫夜船一打瞌睡就会撞着小河上的木桥子！昶爷时时记得云姑妈的叮嘱，黑夜驾船不敢眨一下眼睛。”

“划呀，划呀，月光如水小河如练。谁说卖鱼的消不得一份儿愉悦！划呀，划呀，小河在静夜里缓缓地延伸其曼妙的身姿——画桡神游，飘然若凫......

——水桨上又生风了，拨弄出一串儿“咿欸”之声。”

“豁子口的野狗怨嚎总是象哭一样最凄惨，沈槎滩有青桩鸟出没莫去看象水鬼照镜子，黑野里划桨最怕叩碰，触碰会伤心！可怜卖鱼郞忍得住一夜的苦桡熬作，却如何也禁不起那隔水老鸮的荒瘆哀鸣......”

月儿弯弯小河也弯，弯呀弯呀，弯是世上的难哪！

这说话就到共和了。西柳河粮船接队呀下廩仓——

“大仁叔的把子船逆水划行到墨士湾河坡脚下就已经行驶过廾多里水路了。一路上夜半鸡声犹在耳，远远的古镇早市的喧嚣就已从水波上传来了动静。划过鹿苑庵河浜，就是斑斓集市了。”

“毛汆子儿早早就趴在闷头仓上观光了，古镇河街的参差屋宇随着水桨的急促推进也渐次稠密。远远地就望见胖子哥放风筝的木楼了，一群飞鸽在低空下盘旋，乡学里晨钟正袅袅。”

“弟弟和我爱俯探在阁楼的窗上观河，平波上有日夜低诉的水桨，运气好还能碰到老屋里上街来的划子。数船呀，数来大仁叔的划子就好了，毛汆子儿早早就会探出身来着木楼张望，喊胖子哥！少年自编的雀笼里养着两只谷鸡子雏儿，是送给胖子哥的。一根糯谷草茎在他手里就能吹出笛音来......”

只记得古镇的水墨色，敷在淡淡的青灰色河水上。

“朱河水汇四方涓细而流盼千顷，从不吝啬其丰腴与和暢。她将丰屯充实市井，又将喧嚣望四乡熏风的野逸上散去……”

那一年文革正未有穷期，发一声喊，上山下乡了——

“三盘棋乡驿古桥的石拱下分出二条水道各奔前程殊途同归下洪湖。大的一条叫“大河”，小的一条叫“小河”。

大河泱泱，其波浩蕩，载欣载奔，投入大荒；

大河水滿载奔腾跳波水光四溢贵为黄金水道。多少年来古镇的外河大樯就是从这里起航风雨下新滩口出洪湖的。世代觊觎大江东去浪泊汉口，南极潇湘浩歌洞庭之奢梦，朱河里人从来就不甘寂寞。

小河弯弯，其波澹澹，水抱村落，画桥烟帆；

小河水就象上苍抚弄在绿野上的一抹丝绸，静静地曼妙而悠由，只将柔顺和闲适捧现在清风绿浦之上。城里少年初驾船会索其纤柔误入苍郁，异其神游梦幻，凄迷野僻不胜其哀宛嗟讶；踟蹰细波上乍传来数声捣练曲，幽怨迢隐甚堪怜，水桨只在蒹葭浅沼里勾连，船儿频遭岸树萝藤挂艄之扰不得而前。”

弟弟和我一夜归农，我们的划子象跌落溪下的鸭雏，歪歪斜斜扑打一身的水......

“西下的日头落得无挂碍，白色的散光好懒散，照着河岸上树杪的空枝,杪上歇着数点昏鸦象是点在枯枝上的墨苔。逆光下牛儿的背总是黑的象泥塑散落在河滩上......

划过三岔河绕在苍原上的大弧，迷波上就能感应到混在朱河水镇柴烟里的杂嚣了。还没到街上肚子就饿了！”

河水一流进古镇就浑湍了，街上人把自己的种种“理不清”一概掷入水中，趁逝波上还看不出一点儿行跡！

“桐荫疏柳下无处不在的闲言絮语如三月里的细雨，客人只有倾听的份。老宅子自来冬暖夏凉，烈日只在正午时机方可穿过老街的瓦缝，把暖洋洋的光栅投在冰凉的街石上；曲折巷陌也从来不希罕后宅风入前庭，侵袭闲人午盹！庭院里各家烹鱼呛虾的厨烟袅绕互串，梁燕照样呢喃；冷巷矮檐下馄饨挑子的竹梆敲得好耐烦，敲敲不觉又是三更了......

由来的市井闲杂本相，以其斑驳，以其缺损，以其不动声色的祥和安逸，为万里归客拂去襟尘！"

旧日的朱河人家就这样枕河而居，旧梦与河水一样闲适。

“知识青年”好莽撞，一懵懂坠入无望深渊，只将青春掷了去。莽少年身陷低层劳苦一蓦然跑上街来，不谈志向了，一种向往清闲、安逸的冲动油然而生……

静静的朱河水，无语自流。它载丰硕，也载来愁。

山谷老说，湿地好，父母之邦，耕稼陶渔，天下粮仓。

山谷老不知，湿地惊滩险浦，泽薮森森，野渔唱老，湖鸟悲风，农民春种粟秋点仓，哪一桩不是生忧事呀！更有风雨潮涨，白浪啸空，“自然灾害”，草民做东！做东不易，水往下流，物理沉澱，化学悬浮，水土不服，沧桑穷变讶！嗟乎，祖宗有德，德被儿孙乎？

正是：

西柳小河水，清波水自流。鸬鹚飞苇荡，凫鹜浪渔舟。

旷野风先起，圩田谷后收。村飨敲棒鼓，社舞起傩讴。

自古耕农苦，艰难岁月稠。开荒整湿地，犁地鞭羸牛。

耕稼陶渔亊，犁耙磙耖悠。洞庭风水好，自有子孙留。

《遥远的知青-湿地》-06-29约培记之

年07月《上上阁》录

作者介绍

作者：原上菁，河东堂人。巷陌行走，柳下听琴。

少时向往豪壮近身不得，青年下放农村浪失“青葱”；亲历“大有作为”不实，鸣金收兵返城。及壮咸鱼翻身，壮怀激烈，袖囊清贫；尝明白自诩，奈五味杂陈。始知不好收拾，岁月不饶人。比及鬂须花甲，年光虚掷，早晚欠安，惶恐伴残生。

因梦忆青涩，自省自惊，浮生不易，落叶纷纷！还好，落得个怀旧梦里淘金意淫......

“难得糊涂”，糊塗岜是本心！

本心性本平淡。平淡也好，天下之大江湖一览风清......

背景音乐

《水天浩渺洞庭湖》

所属专辑：吟唱山水间

作曲：李志辉

作者原上菁往期作品：上下滑动点击选择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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